每夜蹭睡后被清冷上神盯上了 第56节

  羲和教过她的,面对喜欢的人,不要害羞,大胆尝试,切忌当逃兵。
  整理好这些芜乱的思绪,芙颂转身离开了不二斋,唤来瑞云,往盛都城北一带的绿石庄掠去。
  ——
  路途上,她遇到了应龙,它竟然从九莲居逃出来了,又回到了她的身边。
  它似是受了不少委屈,面颊上的腮帮子高高地鼓了起来,龙角随着眼角耷拉了下去,眼眶也红红的,一团水雾萦绕在眸子里,将落未落。
  芙颂甚至能够听到它啜泣的声音,仿佛在无声地控诉:“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。”
  见到龙龙这副委屈之色,她登时心软得一塌糊涂,生怕它有掉不忘的小珍珠,连忙将它搂揽在怀里,揉着它的脑袋:“别哭了啊,我是有事儿有忙,才委托师兄照顾你的……如果你要跟着我,那就跟着吧。”
  这句话反而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,芙颂很快发现自己的衣襟前湿了一小块,是被应龙坠落的小珍珠浸湿了。
  它用两只爪子紧紧揪着她的前襟,毛绒绒的脑袋在她的胸口蹭来蹭去,怎么蹭也蹭不够,仿佛要长在她身上似的,它一边蹭一边发出啾啾啾的软音。
  芙颂没想到应龙会这般黏她,她离开几日都不行,哦不,是离开一小会儿都不准许。一离开它就会扑簌簌掉小珍珠。
  她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。
  成为日游神这么长时间了,她也收留过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动物,后来等它们长大后,都会慢慢离开她,它们会长大,也有各自的道路要走。
  但这只应龙是个例外。
  它本身就来自神秘又强大的应龙一族,是被泰山三郎追杀到了凡间,她替他瞒天过海,瞒过了泰山三郎的眼线,保全了它的性命。
  说起来,她一直都没问过它呢,泰山三郎为何会追杀它,它的家在何方,家里人不会担心它的安危吗?
  甫思及此,芙颂遂问:“龙龙,你的剑伤好得差不多了,有没有想过回家呀?”
  应龙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,不安分地往她怀里钻,尾巴还紧紧缠住她的腰,唯恐她将它打包送回家。
  芙颂啼笑皆非,正色道:“家里人怕是一直在找你,他们可能很担心你。”
  应龙啾啾啾了一声。
  芙颂听不懂,忽然想起了先前翼宿星君给的读心糖丸,对啊,她怎么把这个法宝给忘了!虽然听不懂应龙的啾啾啾,但她可以读应龙的心,这般一来,她就知道它的来历了,也能跟她对上话。
  谢烬不知晓芙颂另有后手,仍然“赖”在芙颂的怀里不走。
  撒娇黏人这一招,还是从芙颂先前送给他的那一箱猫儿身上学来的——哪怕他厌恶猫。
  猫这种动物,天性矜冷高贵,骨子也傲,但人族心甘情愿地供养它,这是为什么呢?因为猫会在合适的时机撒娇,也会在合适的时机黏人,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抗猫的魅力。
  谢烬虽然龙化了,但一直记得自己的任务,他要取到凤麟花,正好芙颂此番出差的目的跟他一样,他需要待在她身边。为了俘获她,他学习了撒娇与黏人这两项技能,也就是刻意把自己放在低位,学会扮弱。
  果不其然,芙颂很吃这一套。
  当然,他撒娇与黏人的一面,只能给她看,绝不能被神僚看到,尤其是嘴上没个把门的翊圣真君。
  “沙沙沙——”
  他听到摇晃糖罐的声音,循声望去,发现芙颂捻起一枚圆溜溜的糖丸嚼了下去。
  芙颂的袖囊里总藏有各色各样的糖食,这一点谢烬是知晓的,因此也没往深处去想,直至芙颂问了他一个问题:“你是如何从师兄身边逃出来的呀?”
  怎么逃出来的?谢烬心下哂然,自然是在夜游神后颈处来了那么一下,把他敲昏了过去。夜游神是个碍事的绊脚石,若是不动用一点儿武力,还真摆脱不了他。
  谢烬不可能将真相告诉给芙颂听,在她眼中,他必须扮演着一个娇弱不能自理的菟丝龙形象,要让她怜悯他,同情他,把他抱入怀中不愿松手。
  谢烬恢复成一片可怜兮兮的模样,用龙角蹭了蹭芙颂的颈窝,啾啾啾一声,仿佛在说自己从夜游神那儿逃出来有多么不容易,受了多少不该受的委屈。
  “你居然把师兄打昏了?!”芙颂忽然不可置信道。
  谢烬:“……?”
  她是如何知道的?
  心底讶异,但他明面上仍然扮演着被冤枉的委屈:“啾啾啾……”
  “撒娇无用,打了师兄,你回去后得向他道歉,明白吗?”
  “啾。”谢烬不是很情愿地答应,同时心下困惑,她是怎么猜中的?是夜游神给她通风报了信?
  不太可能,夜游神现在估计在九莲居昏厥中,哪里有精力给芙颂递信?
  谢烬不知晓,自己的这些小心思、小心机,通通被芙颂精准捕捉到了。
  芙颂的神态变得复杂起来,继续问,“那一夜,龙龙为何会被泰山三郎追杀?”
  这是困扰在她心中很久的一个困惑。
  谢烬很谨慎地控制着面部表情,心下道:“自然是因为凤麟花。”
  芙颂纳罕:“你也在是找凤麟花?”
  谢烬:“……!”
  心思怎的又被芙颂猜中了?
  他的心思难道都以答案的方式写在脸上吗?
  他下意识摇了摇头,故作一副单纯呆萌的模样。
  芙颂戳了戳他的龙角:“龙龙不诚实噢。凤麟花原本是归属于灵渊之境的东西,更是维系三界平衡的中流砥柱,师傅吩咐我将凤麟花从泰山阉党那儿取来,归还灵渊之境。”
  谢烬心中奇怪的更深甚,芙颂怎么会突然对他的心理活动把控得如此精准到位。
  他眯了眯眼,目光不着痕迹落在了芙颂那一罐别在腰间的糖罐,晌晴的鎏金色日光慢慢缓缓地照落下来,如一枝细腻的工笔,描摹在糖丸的周身,焕发出蜜浆般的甜腻色泽。
  一霎地,谢烬明白了过来。
  他以前在荒北的地下黑市见过此物,故有一些印象。这个东西往往是用来测谎的,测试人的真心,往往还是女人测试男人,人心的黑洞难以预测,真话掺杂着虚情,真心混揉着假意。
  质言之,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。
  不过,对于知行合一的人来说,此物基本无用。
  原来如此,难怪芙颂可以精准读他的心。
  谢烬心下冷哂,他竟然也中招了。
  这厢,芙颂好奇问:“龙龙想要凤麟花,又是为了什么?”
  谢烬也不斟酌了,直截了当道:“啾啾啾。”
  ——“为了你。”
  她想要真实的答案,他便给她真实的答案。
  芙颂蓦然一怔,为了她?
  她读了应龙的心,应龙心里也是同样的答案。
  在这个关键问题上,应龙选择了诚实。
  芙颂开始困惑了,道:“凤麟花对我有什么作用呢,值得你涉险夺取?”
  谢烬心道:“可以消除螣蛇枷。”
  芙颂在读取了应龙的心思后,勃然变色,身上有螣蛇枷这件事,她从未告诉过极乐殿的任何一个人,师傅不知晓,夜游神不知晓,只有斗姆知情,因为螣蛇枷就是斗姆亲自刻在她身上,她委实是刻骨铭心。
  过去九千年,螣蛇枷偶有发作,一发作便会有万蚁噬心般的痛楚,甚至是打回原形,有魂飞魄散的魔化征兆。
  每次发作,她都一个人扛过来了,好在是有惊无险。
  芙颂面上晃过的心思,都落在了谢烬的眼底——她啊,真的很不会藏心事。
  谢烬道:“等到了合适的时机,我会告诉你答案。”
  芙颂下意识问:“什么是合适的时机?”
  怀里的应龙没再回答了,三缄其口。
  饶是芙颂想要读心,竟也读不到了,应龙心里什么话语都没有,它阖眸,不惜把自己放空了,就像是禅定。
  一个时辰的时效很快过去了,哪怕心中还攒着诸多困惑,她也不能继续服用读心糖丸了。
  还剩下三粒读心糖丸,需要慎用。
  ——
  天黑的时候,芙颂抵达了绿石庄的上空,在上空处遥遥鸟瞰,庄子内正在举行寿宴,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,笙歌管弦之乐不绝于耳,桓玄帝慵懒地坐在上首座的绿石椅上,左右两侧分别是泰山阉党和纯臣集团,场面分外盛大热闹。
  以左为贵,泰山阉党在桓玄帝心目中的地位可见一斑。
  芙颂抱着应龙踩着瑞云巡游了一圈,目光很快锁定在了庄子北侧的一处炼丹房里。
  炼丹房是禁兵把守得最多的地方,这些禁兵的盔甲上绘摹着泰山符文,想来是泰山阉党麾下蓄养的精锐。
  禁兵里三层外三层,将炼丹房围了个水泄不通,连半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。
  泰山三郎打算将凤麟花炼制成长生丹药,敬献给桓玄帝,此丹药意义重大,他派了这么多人手在这里,也实属正常。
  然而,眼下比禁兵把守更棘手的问题是,芙颂要如何名正言顺地进入绿石庄。
  绿石庄被一个巨大的强力结界所笼罩,结界呈现出一片妖异的淡紫色,稍一触碰,便会被紫色电流侵袭。
  芙颂刚刚看到一只夜鸟不甚撞在了结界上,很快就被电成了炭化的烤鸟,奄奄一息地坠落在地面上。
  随后,一头庞然大物穿过结界,将烤鸟吞吃了个一干二净。
  芙颂借着月光看清了庞然大物的真实面貌——居然是犼。
  这个紫电结界,怕也是它亲自设下的,足见结界邪力之强悍。
  倘使强行破除结界,只怕动静过大,会打草惊蛇。
  芙颂对犼被吞入肚腹一事还心存余悸,它比泰山三郎、贪鬼之流要可怕得多,绝对不能跟它正面硬碰硬。
  于是乎,庄子正门成了唯一的入口,要入庄子,必须得是天潢贵胄、以及收到了请帖的宾客。
  芙颂一不是天潢贵胄,二没有请帖,入庄子难,难于上青天。
  看来,只能乔装打扮进去了。
  只不过,该打扮成谁好呢?
  时逢这个时候,芙颂的玉简收到了一个消息,是翊圣真君发来的:「受昭胤上神之命,前来协助日游神完成任务,请日游神先前往绿石庄以南十里外的温泉客栈。」
  昭胤上神。
  除了魔獒一案,还有祭神节所发生的大案,两人基本再无交集。
  她为了报恩,送了他一箱小猫咪,还是由毕方代为转送的,毕方也没有给她反馈,这份报恩之礼,合不合昭胤上神的心意。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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