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越回民国养弟弟 第40节

  程添锦却突然低头,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。
  “嘶——”林烬吃痛,瞪大眼睛,“你属狗的啊!”
  程添锦退开些距离,慢悠悠地重新系上安全带:“这是惩罚。”他发动车子,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,“下次再说别人帅...”
  “怎样?”林烬不服气地撇嘴。
  程添锦转头对他微微一笑,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线:“我就当着那人的面亲你。”
  林烬:“......”
  车子重新驶入夜色中。
  林烬捂着被咬痛的嘴唇,气鼓鼓地瞪着窗外,却没注意到程添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紧——后视镜里,沧浪阁的灯光已经越来越远了。
  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  “以后不要和他单独见面好不好。”他突然说,声音压得很低。
  林烬转头看他:“为什么?”
  程添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  路灯的光影一道道掠过他的侧脸,明明灭灭间,林烬看到他一向从容的眉眼间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脆弱。
  “我不知道...”程添锦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“我怕...”
  林烬心头猛地一颤。
  这个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程教授,这个在闸北夜校从容不迫的“陈先生”,此刻竟像个不知所措的普通人。
  车子缓缓停在巨籁达路的洋房前。
  程添锦没有立刻下车,而是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:“我见过太多人...但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。”他自嘲地笑了笑,“明明知道你们没什么,可看到你们站在一起时...”
  林烬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,强迫他抬起头。月光下,程添锦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,镜片后的眼睛里盛着林烬从未见过的慌乱。
  “傻子。”林烬轻声说,拇指抚过他的眼角,“我要是真对谁有意思,还会天天往你怀里钻?”
  程添锦捉住他的手腕,将人拉近:“那你要答应我。”
  “答应什么?”
  “下次见面,带我一起。”程添锦的额头抵着他的,“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你是我的。”
  林烬红着脸嘟囔:“封建大家长...”却被堵住了唇。带着茶叶的清香和小心翼翼的珍视。
  林烬被吻得晕晕乎乎,却在程添锦要进一步加深这个吻时,突然偏头躲开。他微微喘息着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程添锦的衣襟。
  “等等...”林烬的声音还带着点轻颤,“还是不要这么张扬了。”他垂下眼睛,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,“这个世道...免得惹祸上身。”
  程添锦的动作顿住了。
  他缓缓直起身,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深沉。远处传来巡捕房夜间巡逻的脚步声,还有隐约的犬吠,提醒着他们所处的时代有多么危险。
  “你说得对。”程添锦最终轻声应道,手指却更紧地扣住林烬的手腕,“但在家里...”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林烬的脉搏,“总可以吧?”
  林烬耳尖一热,还没来得及回应,就被程添锦拉着下了车。
  夜风吹散了脸上的热度,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程添锦走向洋房,突然注意到门廊下站着个人影——是秦逸兴。
  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秦逸兴抱着胳膊,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,“时小子非要等你回来讲故事。”
  林烬下意识想抽回手,却被程添锦牢牢握住。他惊讶地转头,看见程添锦面色如常地对秦逸兴点头致意:“抱歉,是我耽误了时间。”
  秦逸兴挑了挑眉,出人意料地没有多问:“赶紧进去吧,那臭小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硬撑着呢。”
  走进温暖的客厅,林烬看到林时蜷缩在沙发上,怀里还抱着本《西游记》。听到动静,小孩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:“哥哥...”
  这一刻,林烬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——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,他们拥有的这份安宁是多么珍贵。
  他蹲下身轻轻抱起林时,在他耳边承诺:“明天给你讲两个故事,好不好?”
  身后,程添锦和秦逸兴低声交谈着什么。煤油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客厅,窗外的夜色里,不知谁家的留声机正放着咿咿呀呀的《夜来香》。
  在这乱世之中,他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,就像守护着风中的一盏烛火。不张扬,不声张,却比任何誓言都要坚定。
  —————
  【后续内容,约三分之二的篇幅以林烬的视角展开,主线围绕1931—1945历史的叙述,期间会穿插少量感情片段,整体占比不多。感情戏的集中呈现要到最后的部分才会出现。
  感谢大家的支持,若更关注感情线,到这里可以暂停阅读了。】
  【其实最开始我很是犹豫,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只专注于写感情线。但后来查阅民国相关资料时,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,想要把那些历史好好记录下来——比如那个时代里平民百姓的真实生活、当时的社会环境、连绵的战乱,以及那些我们如今无法亲身接触的过往。】
  【写到后面,我深切感受到当下生活的来之不易,值得万分珍惜。或许,这就是写作赋予我的意义——它让我对生活怀揣着更炽热的热爱。】
  第46章 1931
  1931年2月7日,上海闸北飘着阴冷的细雨。明德书店的煤油灯在暮色中早早亮起,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。
  林烬正在整理新到的《萌芽》杂志,手指突然停在某一页——那是柔石的小说《二月》。他抬头看了眼挂历,红色圆圈标出的“7”字像一滴血。
  “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上门板?”张冠清从里间出来,怀里抱着一摞用油纸包好的书。
  杜老先生咳嗽着从账本里抬头:“巡捕房今天到处抓人...听说龙华那边...”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,手帕上沾了星点血迹。
  林烬默默接过门板。透过缝隙,他看到对面茶楼二楼的黑影——顾安已经连续三天站在那里了,今天他手里还拿着份报纸,头版赫然是《共党要犯缉拿归案》的标题。
  “林烬。”一个压低的女声从门缝传来。左南箫裹着灰色围巾,怀里揣着几本手抄诗集,“这些...能暂时放在这里吗?”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。
  林烬刚要回答,街角突然传来哨声。秦逸兴突然拉着一辆黄包车狂奔而来,车帘严严实实遮着:“快!后面有尾巴!”
  张冠清一把扯开油纸包——里面根本不是书,而是几件染血的衬衫。
  众人手忙脚乱把左南箫塞进地下室时,林烬瞥见最上面那件衬衫口袋里露出的半张照片:五个年轻人站在外白渡桥上的合影,背后写着“1930.5.4”。
  “柔石他们的...”左南箫突然抓住林烬的手腕,指甲深深掐进肉里,“他们说在龙华...用机枪...”
  门板突然被砸响。
  所有人僵在原地,只有杜老先生颤巍巍走向门口——却是程添锦。他西装下摆全湿透了,手里攥着张被雨水晕染的纸条:“组织上通知...立即...”
  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。林烬浑身一颤,那声音分明来自龙华方向。程添锦猛地将他按在怀里,可已经晚了——林烬清楚听见了,整整二十四响。
  茶楼窗口,顾安手中的报纸飘然落下。标题背面露出一角电报:家父命你立即停止与明德书店一切往来。
  雨越下越大。
  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,映得墙上的鲁迅木刻像忽明忽暗。左南箫开始无声地流泪,泪水砸在那件染血的衬衫上,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。
  林烬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本《萌芽》,指节泛白。窗外淅沥的雨声突然变得刺耳,每一滴都像是砸在他的神经上。他缓缓抬头看向程添锦,喉咙发紧:
  “添锦......”
  声音哽在喉间,化作一阵颤抖的吐息。程添锦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,西装领口还沾着龙华方向的泥水。他伸手握住林烬的肩膀,掌心冰凉。
  林烬突然意识到——这个会在夜里为他掖被角的男人,这个在书桌前写教案时总偷看他的男人,此刻正站在历史的齿轮之下。
  而他明明知道所有残酷的轨迹,却连一个字都不能说。
  左南箫的呜咽声从地下室隐约传来。秦逸兴蹲在煤炉前,铁钳狠狠捅着炭块,火星四溅。张冠清机械地擦拭着柜台,那块抹布已经擦破了皮。
  杜老先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一口血喷在账本上。林烬冲过去扶他,老人枯瘦的手却死死抓住他的手腕:“林烬...把《拓荒者》...藏好......”
  林烬浑身发抖。
  他想起21世纪教科书上那行冰冷的铅字:1931年2月7日,左联五烈士牺牲于龙华警备司令部。
  当时读到时只觉得是段历史,如今却成了正在吞噬眼前所有人的血盆大口。
  程添锦突然从背后抱住他,下巴抵在他发顶:“别怕。”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“我在。”
  就这两个字,让林烬的眼泪终于砸下来。他想起自己曾经吐槽程添锦是个“封建老古板”,可现在这个“老古板”正用单薄的身躯为他挡住整个时代的腥风血雨。
  林烬把脸深深埋进程添锦的衣襟。
  烟草味混着血腥气,这是1931年早春最真实的味道。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,租界的太太小姐们照样会来买《良友》画报,法国公园的梧桐照样会抽新芽。
  只有他们这些人,会永远记得这个雨夜——记得煤油灯下那几件染血的衬衫,记得二十四声遥远的枪响,记得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。
  1931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。龙华的枪声过后,上海滩表面依旧歌舞升平,但明德书店的煤油灯总在傍晚就早早熄灭。
  林烬开始频繁做噩梦。
  有时半夜惊醒,会发现程添锦靠在床头就着月光看文件,眼镜片上反射着密密麻麻的小字——那是闸北工人夜校的新教案。两人谁也不说话,只是十指相扣地等到天明。
  左南箫剪短了头发,戴着黑纱来取走那包手稿。
  她临走时在柜台放了本《萌芽月刊》创刊号,扉页上五个人的签名还墨迹未干。“这是最后的...”她没说完就匆匆推门离去,门铃铛啷一声,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。
  张冠清这段时间变得沉默寡言。
  有天林烬发现他在仓库里偷偷钉箱子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《共产党宣言》和《资本论》。“杜老头交代的,”他头也不抬地说,“说要是我们都不在了...”榔头突然砸到手指,鲜血滴在书脊上,像朵小小的梅花。
  杜老先生的咳血越来越严重。
  有次林烬帮他煎药时,发现灶台上摊着本《萌芽月刊》,书页间夹着张照片——五个年轻人围着鲁迅先生,在内山书店门口笑得灿烂。
  老人颤抖的手指抚过照片:“那天...柔石还问我讨桂花糖吃...”
  程添锦开始深夜才归。
  有时西装沾着泥水,有时长衫下摆被撕破。林烬不问,只是默默准备好热水和干净衣裳。
  直到某个雨夜,程添锦突然把他按在门板上亲吻,眼镜都歪到一边:“今天...差点回不来...”林烬这才发现他后腰有道血痕,藏在皮带下面。
  秦逸兴空闲时又开始拉黄包车,他的黄包车总停在后门。
  车帘一掀,有时是受伤的学生,有时是发热的工人。沫沫学会了用盐水洗伤口,林时负责在窗口放风。
  有天夜里林烬看见秦逸兴蹲在院子里烧东西,火光映着他通红的眼睛——那是件染血的蓝布长衫,尺寸明显不是他的。
  四月的某个清晨,林烬在整理新到的《前哨》“纪念战死者专号”时,发现程添锦在睡梦中紧攥着他的衣角。
  林烬轻轻吻了吻程添锦的眉心。
  他知道,在这个时代,活着的人要继续斗争,要继续相爱,要继续在漫漫长夜里守护那一点微弱的火光——就像明德书店的煤油灯,永远会在日落时分准时亮起。
  1931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。五月底,苏州河上就飘起了刺鼻的石炭酸气味。
  林烬每天清晨去明德书店时,都要经过公共租界的检疫站。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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